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照金记忆—李胜云深情忆丈夫

发布:2020-06-24 11:22:31来源:编辑:本站编辑浏览:

周西村往北不到 2 里,就是黄子文的老家黄家窑。黄家窑如今已没了窑洞,不多的十几户人家,多半盖起了二层楼房,站在村口,远远可以望见东面巍然耸立的烈士纪念碑。

1993 年 2 月 27 日傍晚,薄暮初降,微风徐徐,黄家窑显得静谧而庄严,我们敲开了一幢普通农舍的大门,堂屋椅子上坐着一位面目慈祥、仪态大方的老太太,花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,这就是黄子文烈士的妻子,已经 84 岁的李胜云(又书李盛云)——黄家老一辈革命者中唯一还健在的人。老人精神很好,思维清晰,说起话来一字一板、有条不紊,脸上堆垒的皱纹载刻着一位革命者一生的剑雨风霜。

见我们在记录,老人亲切地说:“娃,把凳子挪过来,坐近点我说话你能听得清。”

“我老家在富平淡村,离仲勋家不到二里地。十七八岁嫁给子文后,就跟着他东奔西跑的,张邦英、杨再泉、陈学鼎、陈国栋……他们都跟我很熟,见了我就叫李大姐,仲勋还经常捎东西来。”老人慢慢打开了话匣子,从老人的叙述中,我们不但看到一个革命者生命之河中无数闪光的浪花,也深切感受到了她对丈夫的一往情深和绵绵思念。

1930年,国民党疯狂抓捕和迫害黄子文一家,在组织的安排下,这年冬天,李胜云随丈夫一起到中共北方局,被分派在天津做地下工作。在天津住了三天,组织安排黄子文去山东执行任务。已有身孕的李胜云一个人住在法租界,在地下党组织的领导下开展对敌斗争。由于叛徒出卖,天津地下党机关遭到破坏,李胜云被捕入狱,先关在天津,后转至北平监狱。狱中,李胜云生下了她的大儿子,她给儿子取名黄北平。在组织的多方营救下,加之李胜云始终未透露自己共产党员的身份,1931 年冬,国民党只好以“共党嫌疑,查无实据”的名义将李胜云母子释放出狱。

“敌人也嫌我带着孩子麻烦。如今,儿子都 63 了,在西安军大工作,已经退休了,媳妇和孙子也都在军大工作。”

1932 年,李胜云辗转回到三原武字区,协助丈夫开展武装斗争。

1933 年 5 月,刚刚取得反“围剿”斗争胜利的红 26 军回到照金,杜衡即以钦差大臣自居,推行“左”倾机会主义路线,不顾刘志丹等人反对,强令红 26 军南下创建渭华根据地。途中,杜衡借口向省委汇报,私自离开部队,不久在西安叛变投敌,破坏了整个陕西省委。红 26 军渡过渭河后即陷敌重围,苦战竟月,终败南山,上百忠勇红军战士血洒秦岭。

当时,正在渭南开展工作的李胜云接受了一个新的任务,接应从秦岭中突围出来的刘志丹、王世泰等红军领导人返回照金。国民党节节封锁通往照金根据地的道路,连阴雨一直下个不停。刘志丹、王世泰等红军主要领导人都带有武器,无法通过渭河渡口。

“当时,我带着小孩住在一个老同志家里,刘志丹和王世泰来,大家商量了半夜,说好我和世泰假扮夫妇,带枪过河。志丹、子文在两个水性好的同志协助下泅渡过河。志丹担心我的安全,我老汉(黄子文)说,不要紧,叫她去,她胆子比谁都大。我连夜蒸好了献钱(祭品),准备了火纸。”

第二天,雨依然下个不停,道路泥泞不堪。李胜云打扮成一个农妇,身穿孝服,提着一个大马笼子,上面放着祭品,底下放了两把短枪,腰中别了一把。王世泰腰中也别了把短枪,抱着她不满 3 岁的孩子北平。他们从赤水镇出发, 冒雨向渭河渡口走去。

渭河两岸都有敌人的封锁线和关卡,在南岸的渡口,敌人挡住了王世泰、李胜云,问到哪里去,李胜云从容相答:“去河北,我娘家在那,母亲不在了,过祭七,我两口子回去吊孝。”敌人见她不慌不忙,盘问不出什么破绽,又不想沾上晦气,就放了行。

乘船过了渭河,走了十多里来到一个水渠边,渠两岸是高大的柏树,王世泰歇在地上,长出一口气说:“敌人再问就出问题了。”李胜云问:“出了问题咋办?”王世泰说:“我把孩子给你搁下就跳河。”“你跳河了我娘俩咋办呀?”王世泰笑答:“那我可就管不着了。”二人轻松地说笑一回,一路向北来到接头的地方,刘志丹等人也顺利过了河。之后,刘志丹、王世泰等人装扮成货郎,货箱夹缝中藏着李胜云运过渭河的枪支,辗转两个多月,于 1933 年 10 月 4 日(阴历中秋节),终于回到照金。

部队北撤照金后,李胜云再一次和丈夫离别,先后在西安、户县、华县等地开展地下工作,直到 1935 年回到陕甘边根据地,才与丈夫重逢。之后,由于工作的需要,夫妻俩也是聚少离多。抗战期间,李胜云先后在庆阳、瓦窑堡、安塞等地从事妇女及部队供给工作。

1947 年黄子文牺牲半年后,李胜云才得到消息,那一天,她一个人躲在窑洞里,偷偷哭了一整天。

谈起丈夫,老人眼里噙满泪花:“我老汉(老人总是这样称呼丈夫)是个直肠子,一辈子拿枪杆子,不知道拐弯抹角,对革命忠心耿耿,38 岁上牺牲的。几十年的经历,两三个钟头说不完……小道口就在村子上边,那一仗是个赢仗, 还得了一挺机枪,咱们村的刘学臣、烟掌村的马志英都参加了,其他人都没事,就折了他一个……”

我们不忍心再让老人沉浸在伤心的回忆中,便把话题岔到现在的生活上来。老人说:“解放后,我在西安工作,后来有病就回来了。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,都五六十岁了,生活都好,女子在西北设计院工作,小儿子教书,在县上的中学当教务主任。1983 年,我到北京去,仲勋、邦英他们都见了,挺好的。”

不知不觉中,两个小时过去了,告别了老人,踏着夜幕,我和海鹏结束了武字区的采访行程,向下一个目的地行进。

2016 年 6 月 10 日,适逢端午节期间,关中平原的麦子大多已经收割,因为对这片土地的牵挂,“ 重走红军路” 23 年后,我又来到陵前。如今,这里的街道已经拓展了数倍,街上店铺林立, 车来车往,遗憾的是,位于镇子最南端的烈士陵园大门锁着,我只能隔着铁栅栏望着高耸的纪念碑,聊表崇敬之情。

黄家窑距烈士陵园只有 5 分钟的车程,我没想到 23 年后能在村中见到黄子文烈士的儿子:86 岁的黄北平和 77 岁的黄西平。开门的是黄子文的重孙女,老屋依旧,当年我们采访时李胜云老人坐的椅子和方桌,仍然按原来的位置摆放。茶几上放着两本图书《习仲勋与三原》《真相:1935 年陕北错误肃反始末》,还有一本刚出版的最新一期《报刊荟萃》杂志,封面人物正是习仲勋。在黄家能看到笔者编辑的《报刊荟萃》杂志,这多少让我有点小激动,黄西平说,这个杂志他已经订了十几年了。

黄北平听力有点不好,但面色红润,精神很好,这天他是在女儿女婿陪同下从西安回老家来看看的。黄西平从三原县二中退休后,一直和夫人在老家居住,还种了几亩地,刚收获的新麦就堆放在门房过道里。他告诉记者,母亲李胜云是 2000 年 4 月去世的,享年 91 岁。

时光荏苒,当年渭北革命的枪声已经远去,革命者的第四代人也在茁壮成长,看到黄家长辈身体健康,儿孙上进孝顺,笔者深感欣慰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