照金记忆——发现红军洞

相传，照金有 66 个山头、55 道山梁、117 条沟壑，有多少密洞，谁也说不清楚。

1993 年 4 月 21 日，去兰杆川采访王启云老人的途中，在行进与回头眺望间，我们发现党家山南面的山脚下，隐约有几道灰白的土墙，像是土围子之类。没有人烟，怎么会有围墙？是不是古人废弃的村落？

下午到达芋园后，我们向村支书田发义问起这件事。田支书说，那地方叫黑石崖，下面有一石洞，这一带很少有人去过。他 53 岁了也只去过一次，是年轻时放牛偶然避雨到那里的。王启云老人说，党家山石崖上原来有一条路可通薛家寨，红军用木椽搭成栈道，上铺石板，可走骡子，薛家寨上的许多东西都是走那里运上去的。她听人说过，崖下有个红军仓库，薛家寨失守后，敌人挖出了红军藏的粮食，撒得满坡都是。

田支书很高兴地当了向导，第二天一大早，我们早早起身向黑石崖进军。从芋园村沿兰杆川西行至党家山北麓，拨开荆棘，寻着采药人的足迹，翻越一道灌木丛生的山梁，约有七八里路来到黑石崖沟尽头的山峁上。站在山岔间望去，黑田峪郁郁葱葱，一条正在新修的沙石公路刚刚通到谷底，田支书说， 公路将来会穿过我们脚下的山岔，过兰杆川通往香山，那时，芋园人出山就会少走十几里路。

扒着灌木下到溪谷底部，两座巨峰一北一南相夹，万仞绝壁间只有一线之天。南边的石峰叫花鸨崖，垂直的崖壁中有一洞，无路可攀，可望见洞口垒打的板墙，是否有隧道可通不得而知。北边是党家山，一条凿刻的便道蜿蜒绕上山顶。沟内树林密布，掩遮得严严实实。

拨开荆棘可辨一小道，铺满厚厚的落叶，清冽的溪水潺潺流出。进沟约 50 米来到崖壁下，抬头望不见山顶，两边巨崖让人有种沉重的压迫感。顺着崖下自然形成的凹处，有人工砌成的五六个土围子，最大一处可容四五十人。从乱石堆垒和烟熏火燎的情景看，曾遭过破坏。一坚实的土围中，地面下有 6 处方坑，轻轻拂去坑内一层浮土，下面是深深一层焦灰，还有未烧尽的谷壳。方坑底部，有圆圆的孔洞。从形制和谷物的碳灰我们判断出，这应该就是红军仓库，坑内藏粮食或其他物资，上面用石板铺盖，抹着厚厚一层土泥，可住人，底部的孔洞是取用时流出粮食的地方。这里被破坏的时间应该就是 1933年 10 月敌人攻破薛家寨后，敌人洗劫这里，挖开粮仓，烧毁的谷物留下许多余灰。

沿崖壁下的小路继续往沟里探索，听见了清亮的水声，林木掩映中，一孔巨大的石洞出现在面前。寨墙依洞口山势而立，中间有一丈见方的出口， 洞中溪水从这里缓缓流出，显然有搭过浮桥的痕迹，可惜已经坍塌。

踩着倒伏的枯木越过水流，进入洞内，只觉四壁开阔，幽黑潮湿，岩洞深约百米，宽约 150 米，洞顶高约 30 米，空旷的大厅足有 30 亩，可容万人。站在一边看另一边的人，只觉非常渺小。洞壁东侧有许多土墙围子，中有土炕， 10 多处灶台整齐地排列着，有的造得相当精巧。寨墙上有瞭望的哨位，有阶梯样式的防御工事，土围子设计有射击孔。

往里走，愈见幽黑，洞外时还觉炎热，洞里却寒气逼人。大厅正中的塌石形成一座小山，沿山势也有多处土围子和灶台，木炭、草绳头以及破烂的草鞋散落各处，这些都应该是当年红军所用之物。绕过小山，哗哗的水声中，一线瀑布悬挂眼前，原来是一股泉水从三四十米高的岩缝中直泻下来，落到地面时，变成了万点水花。阳光从洞外透射进来照在水花上，映出七色彩虹，反射在洞壁上，五颜六色，闪闪烁烁。泉水落下后绕洞壁一圈，淌出洞外。登上小山顶，洞内大厅尽收眼底，我们猜想，这里开个万人大会也许还显轻松。

复从原路退回，出洞口，外面的阳光一时间使人觉着刺眼。这才发现站在洞口的哨台上，整个黑石崖沟一清二楚，看来这方石洞确是屯兵藏粮的绝好之所。人员住在洞中是因为那里隐秘，有水源，好防御。粮库设在外面崖壁下， 是因为那里通风干燥。

虽出来，仍觉留恋，使人仍有复再回去之意。田支书兴奋地说，他也开了眼界，等照金旅游业兴盛后，他要在沟口建个招待所，接待各方游客到红军洞参观。其实，芋园设计新修的公路距黑石崖洞口不足 200 米远。

归来翻阅采访笔记，我们从多位老红军的叙述中，终于理出线索，证实洞中是当年陕甘游击队三支队的驻地，崖壁下的土围子正是红军粮库。据张邦英回忆，1933 年 7 月耀县起义后，耀县游击队改编为陕甘边游击队第三支队，驻扎在薛家寨下边黑田峪的岩洞里，由于洞内潮湿，吃的多是只磨不筛的麸子面饼和苞谷糁子，许多战士拉肚子、发烧，后在当地党政机关和游击队的帮助下， 从周围地方搞来一些粮食，及时解决了这一困难。包家寨会议后，三支队与王泰吉义勇军、少年先锋队合并改编为红三团，红三团是一支英勇善战的红军劲旅，为陕甘边革命根据地的创建立下赫赫战功，因耀县战士占全团一半，固有“耀半团”“老三团”之称。

如今，“红军洞”已经成为照金著名的旅游景点，穿越黑田峪、兰杆川到香山的水泥公路从黑石崖下经过。从公路边的停车场到洞口，修起了台阶和便道以方便游人。田支书虽然没有在沟口修建招待所，但接待游人的农家乐已经热热闹闹地开办起来，给田峪、芋园的农户带来不菲的收入。